“一个国家没早的见地，只能落后于世界时尚。失去了早，就好似明清时期中华文明无奈的式微；失去了早，就好似戈尔巴乔夫领导下的苏联的土崩瓦解。”这段表达混乱、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自2010年湖南一篇得分59分的高考考试作文。此文从考场流出后，进入一本包装精美的《高考考试满分作文》书，同其他问题缠身的“出色作文”一道，成为海量高中生学习模仿的对象。
一名学生父母在读完这类文章后，感到“透心凉”，日前，她致信中国年轻人报社编辑部，用万言长文呼吁“救救孩子，救救作文”。她在文中警告说，这种图书已成为相当一部分师生教学的“宝贵”资源，其水平将直接影响一代国民的语文运用态度、能力和综合素质。
近一半的高分作文不合格
这位学生父母名叫赵年秀，是湖南人文科技学院致力于写作教学研究的一名教授。她毕业于这所学校的前身——娄底师专的中文系，曾有过16年的中学语文教学历程。她的女儿今年考上了大学。
在写给中国年轻人报的长文中，她重点剖析了北京华文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的《高考考试满分作文》一书。此书在封面声称“授写作之法，传应试之道”。它由一名中学语文特级教师主编，名家审定，并得到了50所著名中学联名推荐，书中涵盖了今年全国各地高考考试的部分“出色作文”，其中包含湖南考区的14篇文章，它们有一个一同的题目：“早”。
赵年秀说，根据《湖南2010年高考考试作文评分标准》，这类得分在55分以上的高分作文应当拥有以下几大特征：“符合题意、中心突出，内容充实、感情真挚”；“符合文体需要，结构严谨、语言流畅”；“透过现象深入本质、揭示事物内在的因果关系、看法具备启发性”。
当赵年秀像庖丁解牛似的对湖南考区的这十几篇范本从主题、内容、结构、形象、意境、用语等方面进行分析后，得出一个让人惊讶的结论，有近一半的高分作文在她看来并不合格。其中出现的问题五花八门，包含编造不真实情节、用词不当、语病频出、思路混乱、论证乏力等等。
她向中国年轻人报记者表达了我们的疑虑，赵年秀说：“我怀疑它们不是真的的高考考试作文。”湖南师范大学一位不愿具名的教授，是湖南考区2010年高考考试语文阅卷核心组成员，他称湖南今年推荐的每一篇高分作文都经过他的手，对它们都有印象。他从记者手中拿过《高考考试满分作文》，一篇篇地看过去，还指出了文中一些错别字，确认14篇《早》都源于考场。
据这位教授介绍，每年高考考试阅卷期间，总有参加阅卷的中学老师受出版商之托，在休息时抄下满分和高分作文带出去，“为了赚几个银子”。在湖南，这种满分作文书本非常受考生欢迎，有些销售量能达10万余册。书商们出书的速度快得惊人，阅卷刚结束，这种书本就现身书店了。
在赵年秀看到的高考考试作文书本当中，北京华文出版社的这本《高考考试满分作文》还属水平较高的一本，尽管这样，它使用的那些来自湖南考区的范本有不少就是“问题文章”。或许，为求迅捷，书本的撰写者和阅卷者们无暇发现其中的问题。
看看这篇得了59分的作文吧：“有了早，就能抒发‘愿乘风破万里浪，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宏愿。”“有了早的勉励，才有了比尔·盖茨Microsoft帝国的不朽传奇；有了早的勉励，才有了俞敏洪新东方英语学校的繁华似锦。”“用早来激励自我，何须‘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悔恨，何须有‘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念书迟’的无奈？”“有了早的勉励，又何必再发‘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的悲音；有了早的勉励，又何必再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家’的哀曲？”
虽然此文漏洞百出，专家点评却觉得此文写得“慷慨激昂、荡气回肠——其飞扬的文采，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常常有考生虚构妈妈病亡的事实
“都说八零后九零后的孩子有个性，为何写出来的文章都是一个模式？”湖南师大的那位教授说，“这与培养有个性有革新思维的人才目的是相背而行的，非常可怕。”
在连续8年的高考考试语文阅卷中，他发现不少考生喜欢用华丽辞藻显示我们的功底，喜欢在开头结尾用排比句烘托氛围，喜欢滥用空洞的比喻。而在议论文的写作上，大多数人不会讲道理，没思辨能力，常列举一些与看法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例。
常常有考生在记叙文中编造苦难的情节，试图使我们的文章更有悲情更有感染力。他们会毫不禁忌地虚构妈妈病亡的事实，或者描写自己瞎了双眼，看不到早晨漂亮的景色，只能由母亲描述什么是“早”。
但这类弄虚作假的行为，在一些阅卷老师看来，却是一种文学才华的体现，依旧会给出高分。湖南师大的这位教授说，他们曾因此在阅卷时发生过争论。他坚持觉得，高考考试作文要写出真情实感，不应该编造故事，不可以放纵考生为了获得更多分数而造假的行为。
他还在考生的作文里看到了很多被重复用的材料，不同文章用的却是同样的看法和论据。无论是写2007年的“诗意地生活”、2008年的“草色遥看近却无”还是今年的“早”，有关李白、司马迁的材料和“感动中国”人物事迹，都会反复进入这位教授的眼帘。“这是典型的应试思维。”他说，怎么样找到简单的写作模式，如何找到八面玲珑的材料，那些高考考试作文书正好适应了学生们的需要，“这种书看多了，学生们对生活的感受就被替代了”。
据他介绍，一篇高考考试作文一般会经过两评，假如两人对此给出的分数误差超越6分，此文才进入第三评。湖南实行分省单独命题以来，满分作文最多的一年是十几篇，最少的一年只有3篇，50分以上的高分作文约占2.5%。“但，在所谓的出色作文里，也非常难找到有思想火花的那种，实在让人悲哀。”他说。
这位教授说，参加高考考试语文阅卷的主体是中学语文教师，撰写高考考试作文书本的主要也是中学老师，从他们的审美倾向可以看出，他们平常是如何教学的。
作文带给人的折磨一辈子也忘不了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温儒敏在同意媒体采访时曾提到，他给北大的本科生上课时做过一次调查，想知道当今大学生对中学语文教学的感受与怎么看。结果，半数以上的大学生对中学语文教学尤其是应试办法表示了反感。
有些学生回忆中学老师怎么样教他们吸引高考考试阅卷者的眼球，怎么样变通框架，怎么用成语妙语增色，甚至“感情也可以模仿”。有同学说：“作文带给人的折磨一辈子都忘不了！”“铺天盖地的作文参考书、满分作文解密、各种作文文体结构、素材的迎面袭来，让大家迷失了方向……作文成了木偶戏，而不再是本色演出，那根操纵木偶的绳子就是高考考试高分作文的潜规则。”
在这类北大学生看来，高考考试作文无非就是有关信心、期望、信赖等一套不变的主旋律。温儒敏觉得，范本仿写是可以的，但一旦沦为套路作文教学，就不利于学生完善的情感与人格的培养，还可能使他们培养说空话大话的习惯，败坏学生语文学习的胃口。
恶果已经显现并延续到了大学。温儒敏给大学小学一年级学生改文章时，发现多数都是抒情体、描写体，即便是议论文，也往这方面靠，一直用不少形容词，但不太会论述，缺少思想内涵。
王煦惠今年毕业于长沙的雅礼中学，在被东北大学录取后，她舍弃了这所中国大陆高校，选择就读于澳门理工学院。在那所湖南最好的中学之一，她得到的作文教育致使了如此的后果：目前写记叙文的水平还不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这应该与一味套用模板写作文有非常大关系。”她感叹道，“我想做记者、诗人的梦应该到此为止了，由于我的写作基础，最基本的记叙与剖析已经崩溃了，我一个人的文章已经定了型，非常难改变了。”至于她的那些同学，“对写作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加上高中三年级的魔鬼练习，目前再也不想写东西了”。
据了解，她的老师声称，有本事通过方法指导使学生们的高考考试作文得分在42分到48分之间。老师推荐的模板大概是如此的：以极为华美流利的排比段开头，以给阅卷老师惊艳之感。单刀直入提出看法。然后，在文章的主体部分举两个具体的例子，每举一例即在其后加一些我们的议论。下面，再用排比句式举若干一笔带过的简单例子或写上一段总论述。结尾别忘了又用华美好看的句子并第三点题。
这类十多大岁数的孩子还会被老师们告诫，在高考考试中只能写“太平文章”，不要发表批判性的看法。王煦惠的一个同学曾在作文训练时用“河蟹”、“贾君鹏”等热点词汇来评说互联网的自由度，结果得到了老师善意的警告。王煦惠说，面对那些故弄玄虚的作文题目，就只很大谈特谈志向、生活、品德、情操，“自己又没足够阅历，好在看了不少感动中国的人物事迹，就用这类来讲事，无病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