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服刑家庭父女感情和孩子成长的事，很值得一读和推荐，由于目前很多的完善家庭的孩子，也未必可以把一些挫折和变故变成上升的动力。文章由台湾提供受刑家庭”家属”支持服务的社福团体授权发表。
（本篇文章作者的手写作文稿）
01
“我没父亲！”
我没父亲。
上小学后，我开始发觉自己和其他人不同，周遭同学的生活总有那样一双负责控驭方向盘，叫人安心跟随毋须自己跌跌撞撞探索方向的手，或接送上下学，或伴随做作业，或每天打卡一般一丝不苟在家庭联络簿上稽核签章，或拖着疲累身躯下班回家，犹记得巡视他们睡脸确保美梦正酣，并细心为他们掖好被角，这才放心熄灯去休息……..
他们都有父亲。
而我没。
没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每一个人都要有父亲有母亲。这是大家社会惯常想事情的方法，仿佛那是手机标准出厂配备，缺一不可，不然不受保修。
没父亲遂成缺陷，一种身心不全的残疾。
我忘不了同学们听到我没父亲时的反应。刚开学的校园里，走到什么地方同学间谈论的话题都是暑假全家旅游所见所闻；其实大伙并不真的对其他人的假期有兴趣，只不过巴不能让其他人了解我们的冒险有多华丽、多独一无二，渴望听众发出按赞似的惊叹。
在炫耀和比较的喧哗中，我照例是沉默的少数几个，缘由无他，除去离家走路能及的范围，我去过的地方全在电视里。没，没什么家庭旅游，其他同学坐在父亲的轿车里，我则坐在沙发上一个人远游，手上拿着遥控器一边转台一边想着，到哪里都好，总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我无需父亲，仅需长大。
如此度过一整个夏日，在同学们看来简直不可饶恕。
“多可惜，一年才一次的暑假欸！”他们纷纷发出宛若我糟蹋了什么似的喟叹，然后带点孩子气地打抱不平起来：“你爸呢?如何不叫他带你出去玩？”
这话问得那样天经地义，以至于我一时愣住，忘了搬出阿嬷的那一套说词，脱口便回答：“我没父亲。”
接着就是一阵不自在的静默；无人了解该怎么说，同学们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伤人的表情。那是怜悯，强加于身的，仿佛我需要似的。
“我没父亲。”我当下于是说得更大声了。
那是首次，却不是最后一次，我感觉自己像是占了博爱座，被迫同意大家同情的目光查看。在他们内心的小剧场中，我势必有着尽管版本略有出入，但一样极尽可怜的身世，注定命多舛，坎坷的将来在前方等着，我会过着悲惨的生活，只为满足他们的同情心。
尖锐且无可抵御的痛，似针扎似刀割，若非切身感受，不会了解同情心一若纸张，再柔软，再单纯再良善，一样可以在你最脆弱不堪触碰之处画出一道淋漓抽痛的伤口。一旦痛过，从此拥有一种了解该怎么样表现的演技，这就是弱小生物的本能。
好几次眼眶发热，我都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犹如鲜血滴入鲨鱼游戈的海里，招来更多攻击，更多的同情心；每一次我都逼出笑容，假装满不在乎，耸耸肩后一个轻盈的转身，留下同情心自讨没趣。
“你这孩子，什么不好，偏偏承袭到你阿爸的倔强。”阿嬷不时的感叹，是我初初拾获的一块拼图，关于我素未谋面的父亲。我忍不住想，换做父亲，可能可以理解那时的我，与其说倔强，毋宁说在和全世界作战，是如此认真的心情。
02
我们的恶毒与快意背后，
是期待爸爸出现但又怕受伤的心
只是，在那场漫长的战斗中，我其实并不真的了解自己所反抗的是什么，直到我尝到了眼泪的咸。
一次月考完，老师将责备连同成绩一并发给我。“为何考得这么不理想?”我低头领受，没借口。代我回答的是班上一个平常非常皮的臭男孩：“由于她没父亲教！”一片笑声跟着起哄，甩耳光似的响亮，我发烫的脸温度之高，几乎让我相信整个人就要像纸一般燃烧起来。
我以为我会冲向他，撕扯起来，可我居然还可以微笑，“是啊，我不像你有父亲教，所以你比我多五分，真了不起！不过，一个父亲只多五分，想考满分，你母亲还要替你多找多少父亲才够，啊？”
不要说老师，就连我一个人都惊愕于我无师自通，恶毒兼粗鄙的口吻。有那样一个一会儿，我感到抱歉，由衷的。但内心自我谴责的声音，旋即被下一波笑声盖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风风火火的快意。
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为何要撒‘自己没父亲’这种谎？”面对她前所未有些严厉口气，满腹委屈的我除去开头回了句：“我没说谎。”就再没开过口。那场训话持续很长时间，但我完全没在听，也不敢听，就怕哭出来。
封闭起来的心，即使是坂町隆史演的极上鲜师也会拿它没辙。终于她扶额摆手说：“……那样，老师只好亲自找你父亲知道了。”我携带这句话离开教师办公室，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假如世上有人可以找到我父亲，那肯定就是老师了。
除非人间查无此人。
一直以来，每当我哭着找父亲，奶奶都说父亲在外地工作。“你阿爸非常忙非常辛苦，你要独立，不要叫你阿爸一边为生活打拼，一边还要操心你。”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负担累赘，我在涕泪中学习等待。节日我会需要奶奶多筹备一副碗筷，她也由着我预留菜肴最美味的部位，等父亲回来吃。每每等到睡着，醒来后，父亲的碗筷早已洗净。“你阿爸在你睡觉时回来过，他吃完饭又赶着工作去了。”奶奶一直这么安慰我。
为了见到父亲，有次我下定决心对抗睡意，但眼皮苦撑到凌晨两三点终究还是屈服了。再惊醒时，见窗外夜色犹浓，正要松口气时，却发现奶奶坐在我床沿。她在哭。
我问她是否父亲回来了？她好半天才整理好自己，转头对我说，由于父亲工作愈加忙碌，将来可能非常难有机会回家吃饭，叫我不要再等他。我一直没问奶奶那晚为何哭，由于我实在太害怕听到答案，害怕到心里做好了最坏的筹备。
之所以做最坏的筹备，并不是出于绝望，反而是由于拒绝舍弃就算再微小的期望。那是理智在反抗情感，一种害怕受伤的自我防御机制。家庭访问那天，我并没听见老师和奶奶之间的谈话，但老师离去时，看我的眼神已和来时不同，指责不再，变得充满错怪人的惭愧。老师到底没能找到我父亲。
一个小泡泡，啵的一声破掉了。
证明了自己没撒谎，合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老师走后，我却哭得很难自抑。那一刻我才了解，即使不以为意说着自己没父亲，其实心里比大家都想要相信奶奶说的是真的，想要相信自己是有父亲的。等他哪天工作结束，就会回来填补他留下的空缺，完整一个家。
03
没父亲的日子，
一个“难”字看上去苍白无力
然而我如何也想不到，父亲居然在坐牢。国中时，监狱寄来恳亲请柬，奶奶见瞒不下去，这才向我吐实。若不是收信的人恰巧是我，她本来计划瞒到我成年后才让我了解。
“一方面顾虑到你年龄小还不懂事，其次你阿爸说他没脸见你，要大家无论怎么样不要叫你了解他被关着。”乍闻这所有，我想都没想过要和父亲见面，内心甚至都还无能同意这个事实，可一听她说父亲没脸见我，我当即做好了决定，见，当然要见面，我就要看看他拿什么脸来见我。
我过去无数次想像过父亲的模样，但无一对得上眼前身穿囚服的男性。我沉默注视着他脸上的内疚，心情非常复杂。愤怒有之，怨怼有之，但更多的是失望，偶尔望见邻桌洋溢温情的互动，可能还有的羡慕。
一组桌椅便是一个破碎难圆的家庭，我好奇在恳亲结束前，这类家庭能否修补得更完整一点。不了解是第几声对不起后，他沙哑地说：“没父亲在身边，想来日子……非常难吧?”
难？我几乎要忍不住对他大吼，你如何或许会了解有多难？了解的话就不该有法被关在这里！但我什么也没说出口，就被哽住了。“可我如此一个差劲透顶的父亲，你还想同意我吗?”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奶奶在旁边频频拭泪。
我只来得及感觉到眼头发酸，接着就听见自己近乎哭喊地骂：“我一直以为你去世了，以为自己是没父亲的孩子。你错了。会让我们的孩子以为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单过活的父亲，不止差劲透顶，根本就是个混蛋。你还要继续当个混蛋吗?”
04
彼此鼓励，两人三脚，
哪个也不许落后
那次恳亲后不久，父亲来信说，女儿的成绩出色，这般上进，他这做父亲的也不想再继续浑浑噩噩过日子，决心借助服刑期间学习一门技艺。奶奶读着信泪边掉。“你阿爸从小就难管教，只有你这女儿有方法让他学好。”
我固然也为父亲的转变感到高兴，却仍不由脸臊。我的学业表现距离出色，可说隔了千山万水，这奶奶当然也了解，可她为了使父亲安心，这么些年来都背着我谎报成绩，不意无心插柳，善意的谎话竟促成了万金难买的浪子回头。
“不要再骗父亲我功课非常不错了啦。”我红着脸，弱弱地反对，但奶奶嘴一撇，说：“说骗多难听，只须你用功读书，把谎言变成真的，就不叫骗。”我没再坚持，就如此成了共犯，让误会继续漂亮下去。
父亲陆续寄来了好消息。他的纸雕作品连连获奖，甚至还有记者采访报导。“你要加油，父亲也不会输给你的！”从来信字里行间，我几乎可以看见他发亮的脸。那些信全收在书桌抽屉，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泅泳书海，累了我会拿出来看一看，昏昏欲灭的台灯便又能再亮下去。
几年后我如愿考上大学，再回想起那段挑灯夜战的时光，桌前人影依旧，却是肩并肩一路走了过来。
记得大学指考那天，其他考生多半都有爸爸妈妈陪考，我看了还是感觉好羡慕。可我心里，也有父亲陪考。他虽然人在监狱，无法为我搧风递水，却仿佛站在我身边那样近，仿佛大家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绑住我左脚他右脚的绳子。一个人跨出一步，同时也拉着另一个人前进一步。彼此竞赛，也并肩奋力向前。
两人三脚。走一步，跟一步。
你要加油，父亲也不会输给你的。
大家说好了，未到终点线，哪个也不许落后。
鲜师速递数理化、英语
201725杨教员上海交通大学本科在读，高中毕业于上海南洋模范中学，徐汇区科普英语一等奖，校级英语、化学、数学一等奖。
教员简历链接：http://m.ygjj.com/sh/Teacher/Resume?id=585373
成本：70/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