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育鼓励大家追求卓越，而角逐意义下的‘出人头地’，早已经偏离了‘士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目的。所以，今天大家更应该考量的，不是什么‘出人头地’，而是‘安身立命’。”
这是不久前，台湾大学哲学博士、慈济大学宗教与文化研究所教授林安梧在深圳民文化大讲堂上讲解的看法。
“安身立命”就是通天接地
年代在变迁。以前的农业社会年代，聚族而居、聚村而居，念书人有限。大家讲的“士以天下为己任”的那个“士”，许慎的《说文解字》说的那个“士”，是上面一个“十”，底下一个“一”，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可以成为“士”，所以大伙努力地需要我们的孩子要“出人头地”。
在进入所谓的现代化的进程之前，当教育没这么普及、常识没这么丰富、信息没这么发达的时候，大家是在另外一种处境下生活的。
我的爸爸是一个农夫，他当时也需要大家这类孩子“出人头地”，但他谈的“出人头地”的背后，事实上蕴藏着一个很深层的“安身立命”的道理。这个“安身立命”的道理是什么呢？就是非常了解地告诉大家，人要通天接地，人是头顶着天、脚踩着地的。
我爸爸有6个孩子，大家从小跟天地很密切地联系在一块，大家同爸爸妈妈一块在大地上耕作。尽管老一辈人强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在以前那种环境 下，整个常识还没进入到强调现代性、工具性、合理性的情况下，人还没疏离、异化，没跟天地割裂开来。强调要“出人头地”，其实背后还是以“安身立 命”为本。
现代教育鼓励角逐意义的“出人头地”
目前不同了，目前的孩子离开了自然的天地，进入到一个人所建构的世界，而且是西方近现代以来建构成的现代性社会之中。在这个社会里，人跟天地是疏离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工具性、合理性，甚至是一种理性法则变得要紧起来。
追求欲望，追求此生此世欲望的彻底满足，甚至追求拥有更大能力去获得更多资源来满足欲望，变成这个年代不少人的一同认知。
人类不断地用这种方法来强调一种“成长”，其实这种观念使人类进入耗损很紧急的过程中，这100年来，人类所耗损的资源比人类在20世纪以前所有世纪加起来的总和还多。
目前的问题是，在西方近现代文明的进步过程中存在的这种偏差，导致了目前整个世界“一往而不复”，一直往前走回不来了，这是西方近现代文明的一个特质。
在这个特质下，大家同意的教育是怎么样追求卓越，怎么样“出人头地”，而这个“出人头地”是角逐意义下的“出人头地”，它早已经偏离了“士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目的，这是一个很紧急的问题。
假如大家在更宽广、更有深度的背景下考虑这个问题，大家该如何解决？有的人觉得，近现代以来，人类用如此的方法过活是有问题的，人类不可以再用如此的方法来教养下一代。
最前沿的思想家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但很不幸，还有不少人在所谓“现代化”的考虑里来权衡这个问题，不少人想的仍然是怎么样满足“现代性”的欲望，或者如何通过一种工具性的合理法则获得更多的资源。我在台湾已经看到了不少弊病，而在内地问题同样非常紧急。
重新考虑教育是为了什么
这一二十年来，内地不少朋友谈到，在经济进步的同时，在整个人性道德教养方面面临渐渐滑坡的现象，这个问题其实不止是内地的问题，它是全人类的问题。而大家假如可以好好地回归我们的文化传统，重新考虑教育是为了什么，就有机会为人类文明开启新的可能。
对人类文明的考虑应该是多元的，大家的教育不可以只不过朝哪个方向一个方向，人类不可以够把此生此世当下这个“我”的欲望的满足，当成唯一要紧的指标，这是再了解不过的。大家的教育从来不是如此的。
举 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大家师辈教书的年代，没那样多项目、课题、奖项、限制，但至少在人文学科方面出了不少大师。而到了大家这一代人，如冯友兰、熊十 力如此的大伙，大家还有吗？是否大伙不够用功呢？更不是。由于在整个市场化、消费化的产出过程里，不少人已经成为工具性的存在了。
教育本来应该像江湖，“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鱼可以游得快一点，假如它想，它也可以悠然自得游慢一点，但目前的教育常常是逼使这条鱼要如何游得快，甚至限制在一个速度上。“道生之，德畜之”，教育应该是一种成长，而不是一种制造。
教育不是鼓励竞赛
现代人念书不少，同意的信息不少，但不少人的价值观是混淆的。不少看上去非常适当的口号，其实是不对的。譬如，“不要叫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点”，这是台湾幼教的口号。有人说，那个起跑点非常重要，要抓住适合的起跑点才可以获胜。
过去有如此的电视节目，爸爸妈妈亲携带孩子，用各种方法诱引孩子往前攀爬，哪个得胜了，后面的人就开始鼓掌。我感觉这事实上是对人性的一种摧残。
孩子最需要的是自然成长啊！父母为何要驱使他呢？在人类文明控制欲下的角逐，玩玩可以，假如把它作为一个机制，通过大众传播扩散到社会上去，就是非常大的错误，我一直反对这种节目。
我举这个例子是要说，人类成长过程中，来自生命内在的一种召唤能力非常重要，而这个召唤能力源于对终极信仰有真的的体验或者真的的需要，因此才会启动你的这种功能，教育要紧的目的就是可以启动这个动能。
教 育不是鼓励竞赛，假如一个人从刚开始就要追逐跟人角逐的卓越感，那种卓越感比较容易异化成“有我无人”，它非常难产生“士以天下为己任”的这种带有服务意识的 生活观，或者说很难产生可以去担负更多责任的如此一种卓越感。而大家只有真的去正视人应该怎么样“安身立命”，人的生命所重何在，大家才会了解如何去做。
不可以开口闭口就说“自我达成”
在大家的文化传统里，从来不以个人此生此世为核心来考虑问题，而这个核心考虑的是个人怎么样处置跟天地的关系、跟爸爸妈妈的关系、跟祖先的关系、跟前辈的关系，强调“礼有三本”。礼是一种具体实践的渠道，讲的是在天地、人伦与种种脉络中怎么样看待人。
人 不止是简单的个体，不应该从个体自我来考虑问题。所以讲“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我把它转译一下，意思是圣 贤、师儒是文化教养之本，人的生命有自然的生命、有血缘生命、有文化教养的生命，人是在很多脉络中来确立一个人的存在的。
所以，大家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不是目前什么教育学者开口闭口就说的“自我达成”，大家的问题应该是，大家的行为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爸爸妈妈、对得起祖先、对得起前辈、对得起圣贤吗？
目前的教育告诉大家，假如大家不做回我们的话，大家这一辈子就白活了，这是有的偏颇的教育思想。这种教育思想或许在美国可以行得通。为何？由于美国拥有不少资源，而它的人口仅占全世界的6.67%。
不要盲目地觉得，到美国去将来就能怎么样进步，大家要考量的是，在不同文明的背景下，怎么样叫人类文明可以开启新的考虑方向，不是什么“出人头地”，而是致力于“安身立命”，不是怎么样维持本国、本民族在人类文明中的绝对优势地位，而是推进人与人之间、文明之间的和谐相处。
以传统精神资源解决人类共有问题
大家的传统价值强调“望子成龙”，什么叫“人中龙凤”？是地位非常高、权力非常大、敛财不少吗？不是。
孙中山讲得非常不错，“以天下为己任”，“有一人之力者，服一人之务；有十人之力者，服十人之务；有百人之力者，服百人之务”。国家也是如此，中华民族强盛起来了，不是要成为世界的霸权，而是要担负起人类文明进步过程中尤为重要的“济弱扶倾”的责任。
回到大家今天的主题，大家的重点不在于“出人头地”，而在于“安身立命”。不要把“安身立命”同“出人头地”对立起来。我的想法是如此的：“安身立命”肯定能“出人头地”，但“出人头地”未必能安身立命。
所以，教孩子应该教他“安身立命”，“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应该教他帮助其他人，而不仅仅是教他跟其他人角逐。当你真的可以成长了，你也不需要角逐了，你已经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其他人了。
吴承恩、罗贯中虽然在功名上不可以，但他们都足以安身立命，由于他们通过小说、通过写作，真的地“出人头地”了，大大超越了当时那些考上进士的所谓已经“出人头地”的人。
“安身立命”，人就要努力，生生不息，“天地之大德曰生”，“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才能真的启动生命的动能。
以车子在跑为例，假如大伙想要真的地共利，那就是每一辆车要能“安身立命”，行车速度才会加快。假如每辆车都想超前，要“出人头地”，那样这个车在城市里是跑不动的。这里就牵涉到整个资源的分配与重新调整。
所以，我今天其实企图把这个问题带到人类文明更宏观的角度去想，大家需要好好地正视大家民族原先有些很丰厚的精神资源，这类资源可以慢慢解决人类共有些问题。
作者：林安梧，现任台湾慈济大学宗教与文化研究所教授暨所长曾任清华大学通识教育中心主任、南华大学哲学所所长、《思与言》学刊主编、 《鹅湖》主编暨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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